他沒和那個女的扯別的，一開口就拿出官場上的氣勢和架子教訓那個女的。

“你哪來的神經病！”我聽到女人尖銳的聲音，接著她把電話掛了。

陳默受了這種事，一聲不吭，周身冒著一股冷氣，手緊緊握著手機，我看他都想把手機捏碎了，手指甲深深嵌進了肉裏。他在杭城可是很威風的陳主任！來到這裏完全不頂用了，還被一個女人罵神經病。

我站在邊上瑟瑟發抖，不敢說一句話，生惹到他。

等他呼吸的氣息均勻下來，我才跟陳默說：“阿默，消消氣，這些事你改變不了，就是這樣的，一直這樣。你能聽我說小時候的故事嗎？”

“什麽故事？”陳默隨意地問，似乎沒多大興趣。

“關於山上著火的故事。”

陳默突然提起神，對我說：“你說說看。”

“山上著火在我們這裏並不是新鮮事。記憶中每年都會有兩三次。那時村裏有人出來喊，‘山上面著火了，山上面著火了’，大家不管正在做什麽事，都會停下，跑出來看，跑出來議論”

“哪個地方著火了？”

“火大不大？”

“燒著多久了？”

“你覺得我們會慌兮兮的，會害怕嗎？會急著報警嗎？”

“不會。”我繼續說道，比池塘裏的死水還淡定，“我們這些小孩子就覺得好玩，女人和老人也覺得好玩，這是一件新鮮事，大家聊得很味道，看火也看得很味道。我們會遠遠地在村子裏時刻關註火勢的動態。”

“有沒有人上去救火？火滅了沒有？村裏的男人有沒有全部去了？會不會恰好下一場把大火撲滅了？”

“消防車會來嗎？”

“不可能的！我們都不報警。報警了也沒人會來。你看看這裏有多少山，一年有多少場火，鎮上有多少火警？山裏的火一燒起來就是鋪天蓋地而來，躲都躲不開的。怎麽能讓消防員去冒險，再說消防車也開不上去。”

“要想火熄滅，要麽靠下一場雨，要麽靠村裏男人的力量。火勢很小呢，都懶得上去，估計著燒不大，自己就滅了。火燒得很大的時候，又快挨著地了，就必須要去救火。這個事要是發動起來，也沒有會偷懶的，跟打仗一樣。我們這裏的男人身上有男人的那股勁，鬥志昂昂。遇到這種事情，個個都是好漢。”

“救火根本不會發生人員傷亡，誰也不會那麽傻，靠近火勢去救。都是在遠遠的地方砍出一條防火帶。火勢要蔓延到這裏還需要好幾個鐘頭呢，等火燒到防火帶，大家都回到家裏該幹嘛幹嘛了。”

陳默已經靜下來，問我：“就這麽簡單？”

“不然呢？”

“不擔心經濟損失？”

“沒什麽經濟損失。”我說：“山又不出錢，就是給我們砍柴的。你看看這些連綿起伏這麽多山，燒一點就燒一點唄，又不影響。還是山水長流，空氣新鮮。所以燒就讓它燒吧。”

“野火燒不盡，春風吹又生！”

陳默高興地看著我，“瀟灑，你這嘴巴還挺能說的嘛，爺都不生氣了。”

“爺能不生氣就好。你知不知道你剛好生氣的樣子有多可怕！”

“有嗎？”

“真的有！”

陳默望著那一片山火說道：“好一個野火燒不盡，春風吹又生！”

陳默這家夥又開始對我好了，他主動牽著我的手，還含情脈脈地對我說：“瀟灑，你看這裏風景如畫，草地也舒服，要不我們來個滾床單？”

“滾什麽呀？”我馬上說：“要被人看到的。這裏這麽空曠，老遠就能被人看到了，弄村裏的視力好著呢。要是事情被傳出去，我會被全村人笑話的。”

“要麽去那邊？”陳默指著一片人頭高的桂花樹苗說。

“阿默哥！”我叫道，“你腦子能不能清水一點，別老想著野戰行不行？特別這裏是我的地盤，你得對我尊重點兒。”

“可我真的想……”

我馬上打斷他：“把持住，你得把持住。”說完我還特意調戲了他一下。

“瀟灑，你別跑。等我追上你你就完了。”

“等你追我再說吧，就你這種整天坐在辦公室開開會的，還不一定追得上我。”

陳默好不容易追上我，就在他抱著我想要和我親吻的時候，我身上的手機響了。

是我媽打過來的，我媽喊我們回家吃飯了。

我們回家吃飯，我和陳默坐在一張矮矮的長凳上。我看他這個人坐資挺別扭的，主要他這個人吧，人高腿長，雙腿又並得很高，坐在這種矮凳子上，怎麽看是怎麽別扭。

就兩分鐘前，我在院子裏洗手，陳默過來找我。他本來就一米八幾了，又穿了一雙四五厘米的鞋子。他一沒註意，‘砰’地一下，額頭撞在我家門上了。

我家其他門還好，就通往院子裏的這扇門特別低，不超過一米八五。

我媽在廚房，聽到響聲後馬上趕過來，“怎麽啦？”

“陳默頭撞門上了。”我已經來到陳默身邊跟我媽說。

陳默這下撞得不輕，手捂著額頭，咬著牙露出痛苦的神色。

我擡頭擔心地看著他，發現幸好頭上沒有撞出血來。

“阿默。”我關心地問道：“怎麽樣了？”

五秒後，陳默才弱弱地答道：“沒事。”

我媽就說：“要讓你爸把這扇門換一下才行。”

陳默是第一個頭撞到這扇門上的人，以前從沒出過這種事：人能撞到門框上。南方的人確實吧比北面的人矮，陳默還是在杭城那邊都偏高的男人。我爸 一米七身高在我們村已經是比較高的了，我們村最高的那個男人是一米七五。

我媽一米五的個子。男人身高一米六幾是比較普遍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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